本文来自美股基金策略,作者王延巍。
美国债务自有其规模和结构性问题,但是情况或许没有坊间渲染的那么危险。
在公共卫生事件持续到今天,除了关注事件本身发展,人们愈加关注公共卫生事件之后全球经济受到的影响,特别是对全球主要经济体的影响,而在这方面,中美两国无疑是焦点,毕竟两国在过去20年扛起了全球60%以上的增长,在商业层面更是基本瓜分了全球排名前列的上市公司和独角兽公司。
而在公共卫生事件对美国经济的冲击中,我们近期也时常听到一个字:债。“债”这个东西,是一种金融工具,也可能是一种财政负担,而在经济下行的时候更可能是企业的催命符。如果债务和衍生品结合,更是可能对金融市场到实体经济产生巨大的威胁,次贷危机的记忆到今天还没有散去,今天的美国债务到底什么结构,是否已经到了可能爆发危机的水平呢?
从美国债务占GDP的百分比来看,在二战后就一直处于大于100%的相对高位,而在1980年代以后进入一波快速增长突破150%,次贷危机以后伴随美国的经济刺激,美国各项债务占GDP的比例已经达到了250%,与此同时为应对公共卫生事件,美国新的经济刺激政策正在铺开并还有加码的可能,相关债务规模还有可能扩大。
在2007年到2009年的次贷危机中,美联储曾经大举买入证券资产以便向市场注入流动性,这使得其相关资产的持有额从8000亿美元大涨到4.5万亿美元。接着,随着美国经济复苏,美联储从停止QE到缩表,其证券资产持有额不断下降,但是随着公共卫生事件突然袭来,美联储再度开启“买买买”模式,相关资产规模从去年9月的3.8万亿美元猛增到4月1日的5.8万亿美元,这缩表没成反而规模超过了次贷危机后。
从美国政府债务的角度,在二战后处于一个较高的水平,达到当时GDP的100%,但是此后整体来看伴随美国经济黄金周期大幅度下降,在1980年代后才开始向上,在克林顿执政时期又开始下降,我们知道克林顿虽然有那破事儿,但是其任上从经济到股市都不错。接着在次贷危机后,美国政府债务急剧攀升,如今已经超过GDP的80%,而且很可能继续向上。
不过对于美国政府来说,相关债务水平其实还在一个可控的状态,何况诸如次贷危机后量化宽松这样的举措也是在分担社会其他经济主体的债务负担,向市场注入流动性,是有益于经济走出危机的,何况基于美国和美元当前在全球经济体系中的地位,都懂得,美国在政府债务方面还是有很大腾挪空间的。
近年来,美国社会其实更关心美国家庭债务,毕竟次贷危机发生后,通过一系列经济宏观政策,美国经济是起来了,股市也进入大牛市了,但是很多家庭在那个时候失去的房子和经济地位的下降是实实在在的,甚至长期难以翻身。
在次贷危机后,美国家庭债务负担的大头依然是房贷,这个在大部分国家我想都会是差不多的格局。从规模上,美国房贷已经回到了次贷危机前的水平,但是从危机后回复的速度其实是很缓和的。
同期的一个背景是美国房贷利率处于一个较低的水准,30年期贷款利率低到了3.5%,现在的一个关注点就是本次公共卫生事件对美国居民就业和收入的影响将持续多久,毕竟这与其接下来的还贷能力直接相关,近期美国首次申请失业金人数单周数据连续处于高位,似乎是一个不好的信号。如果公共卫生事件早日得到控制,美国经济尽快进入复工状态,相关影响还只是短期,一旦持续时间过长就可能对美国家庭信贷产生巨大的压力。
在次贷危机期间,美国家庭债务90天违约率方面,房贷便出现激增,从上图我们还可以看到一个现象,那就是美国的助学贷款违约率维持在高位,这事实上也是近几年美国舆论热议的问题。从上面美国家庭债务组成图中你也可以发现,美国家庭助学贷款的规模其实是增长最明显的,已经成为仅次于房贷的家庭债务来源,而其违约率却更高。
这个数据反映的令人忧虑的现象就是,美国年轻人的就业环境并不理想,很多人根本无力还贷。毕竟,你不能认为是美国年轻人的道德水准大幅下降恶意不还,何况这还直接影响其信贷记录。而助学贷款的负担,又可能进一步影响相关社会新鲜人的消费和进一步的信贷能力,对于美国经济的活力显然不是好事,而在公共卫生事件下,这批人从经济上的风险承受力显然更弱,是否会让助学贷款违约率进一步上升?这也是值得关注的数据,尽管逻辑上,似乎这个层面应该不会引发金融机构爆雷的风险。
再看看美国的商业贷款,这其实是这几年增长最为迅猛的领域,特别在次贷危机后,美国的利率已经极低,颇有一种不借钱才傻的感觉。于是,这期间我们可以看到商业公司频繁发债,包括一些看上去应该是在“愁”现金怎么花出去的巨头。更有趣的是,大量公司拿着发债获得的钱,包括后来税改取得的现金,发现好像也没啥扩大再生产的地方,于是乎回顾股票成了上市公司的基本操作,也成为美国本轮牛市中后期的重要动力。
然而,公共卫生事件下,问题来了,生产活动和消费活动都受到了严重影响,甚至停摆,这就到了考验公司现金流的时候了,特别对于发债公司要继续承担偿债成本,对于现金流的管理更是考验。在这个时候,你会发现一个现象,过去美股出现大跌和深度调整的时候,加大分红和进一步回顾股票是稳定投资者信心的重要手段,这段时间不管美股咋跌,类似举措都看不到了。一方面是因为市场恐慌之下,都知道再回购也没用;另一方面也是,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哪里还敢花钱回购什么股票啊。最近的一个统计是,承担了去年股票回购总额25%的相关上市公司,已经宣布了暂停股票的回购。
与此同时,在公共卫生事件爆发期间,美国公司债还迎来一波降级潮,在美国银行编撰的美国公司债指数涉及的债券中,自从3月16日后两周就有5690亿美元的债券被降级,而在3月份有5600亿美元的可投资级公司债被降级。
而为了应对公共卫生事件下的现金流危机,很多公司不得不继续向银行借贷以便度过难关,这也使得美国工商业银行的贷款近期也激增。
债务方面同样如此,在公共卫生事件开始的一季度,美国可投资级公司债发行额度超过了4000亿美元,而在次贷危机期间雷曼兄弟倒掉后的3个月,可投资级公司债发行量不到千亿美元。这里说的还是可投资级别债券,而从发债续命角度,很多经营存在风险的公司更是不得不以更高的债息募集资金,这类债券也就是所谓的“垃圾债”了,相关公司能否在公共卫生事件后承受这样的债务也是一个风险。
综合来看,美国债务中的国债部分其实并不存在那么大的风险,尽管有人爱从所谓地缘政治冲突角度解读什么美国国债被抛售,但是显然这是不懂经济的想当然。相反,在政治经济乱局中,除非美国本国出现严重的问题,其国家背书的债务依然是风险系数较小的投资品种,甚至在金融动荡中属于避险品种,哪怕有一方抛售引发短期动荡也一样有人接盘。
美国债务结构中,或许风险更大的还在于商业和家庭债务,前者如果爆雷会极大的破坏美国商业环境和信用体系,一个国家如果商业秩序受到重创对其经济显然是更大的打击。而就家庭债务而言,债务上的违约显然会对美国的市场的消费能力产生影响,当然,这个环节国家干预的空间也较大,在住房和助学信贷上关键就是公共卫生事件造成的经济停摆规模和时间的程度,如果持续时间只是四五个月,结合国家政策上的诸如补贴和信贷期限一定的放宽,还是可以挺过难关让违约率不是那么糟糕。
所以,核心还是公共卫生事件的持续时间,从目前情况来看,美国公共卫生事件依然形式严峻,但是似乎也到了一个不会更加糟糕的阶段,如果能在这个节奏下保持下去,那么或许就是一个等待拐点到来的时刻。同时,我们也应该看到美国公共卫生事件具有地域性特点,一些州情况相对较好,已经按捺不住开始复工,这个过程中如果不出现公共卫生事件的反弹,也将有利于美国经济的逐步恢复,相关的债务风险也将得到一定的化解,4月美国公共卫生事件能否迎来拐点,公共卫生事件状况较好的州经济恢复情况如何将极具指标意义。